钟南山院士在非典时期曾说过：“治疗非典没有特效药……非典是自限性的，90%的人好好休息自己可以康复。”这话完全可以用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上，与其依赖特效药，不如好好养正。正为本，邪为标。养好正气，正能胜邪，则邪毒自退。越是重症患者，越要重视养正，任何治疗措施都当以不伤正为原则。
本长文是我思考疫情的第26篇，包括《湿疫的病机与治法》、《治疫的反思》、《治疫病当重视内求》三篇文章。
01
湿疫的病机与治法
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属于疫病。临床所见，感染疫病者多有兼湿，说明是湿疫。
（一）起病早期症状
这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的早期的主要特点如下：（1）多伴发热。虽然患者以发热为主要症状，但大多身热不扬，多不伴恶寒，无壮热或烦热，也有部分病例不发热；（2）干咳，痰少，咽喉不利；（3）乏力、倦怠突出；（4）多伴消化道症状，食欲差，甚至出现一些恶心、大便溏泻等消化道症状；（5）口干，口苦，不欲饮；（6）舌质多暗或边尖稍红，80%的舌苔表现为厚腻。
（二）寒湿疫的判断
国家卫生健康委、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派出的专家组通过对余例发热门诊、急诊留观及住院病人的临床实地观察，认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当属“寒湿疫”，是感受寒湿疫毒而发病，专家们查询资料发现，武汉自12月开始就常常阴雨绵绵，湿气非常重。
仝小林院士分析，从中医的角度来看，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是由寒湿之疫邪引起，病性上属于阴病，是以伤阳为主线。所以在治法上，一定是针对寒和湿。具体来说，因为寒邪被湿邪所抑遏，治疗寒邪，要温散、透邪，用辛温解表之法。治疗湿邪，要芳香避秽化浊。
（三）湿热疫的判断
我分析，寒湿疫应该是其病机特征，因为感染疫毒的人普遍存在着阳虚体质。邪毒入体，阳虚体质者容易寒化，寒化即成寒湿证。但疫毒的性质可能属于湿热疫毒。我的观点如下：
（1）源于武汉地区在疫情爆发这段时间雨湿偏盛；（2）邪气属性偏湿热秽浊；（3）侵袭人体后多遏伏于膜原，且初起症状常见湿热蕴伏膜原的证候；（4）以足太阴脾为病变中心。
湿热疫为为感受湿热疫毒所致，疫邪自口鼻而入，初则在肺，湿热邪毒壅滞于肺，导致发烧，干咳，咽干咽痛；湿热邪毒亦会直达膜原，出现邪遏膜原的见证，表现为脘痞，便溏，苔白或*或腻。若正气不足，则邪毒继续向里传变，则或滞塞胸膈，或热滞阳明，或劫灼真阴。不管如何，总离不开湿浊。
正气为本，正气健旺则不容易发病，或发病也容易康复。而且，尤其以脾阳健旺为主。就此次武汉病毒性肺炎的信息来看，素禀正气亏虚，或年高体弱的人，容易感染病邪，且死亡率甚高。事实上，从发病患者的舌象来看，多数存在着脾阳素虚的体质，这应该是导致湿热疫感染的重要原因。
（四）湿疫的判断
且不论是寒湿疫还是湿热疫，至少，湿邪内滞是其中的重要病机。不少人感染疫毒后存在着数天至两个周的潜伏期，说明此病起病隐匿，很多患者并没有明显的发热咳嗽等特异性症状，甚则更多表现为胃肠症状：腹胀，恶心，困乏无力，纳差不想吃饭，全身困重无力，这些症状，并无热像，是湿邪困脾所致，而且很多消化病都有，不具有特异性。
病人的舌象亦可见或白，或腻，或*，或厚，皆不离乎湿邪。热盛伤津则舌质红，甚至舌前少苔或无苔。
（五）湿疫的病机分析
湿为阴邪，其性粘滞，易伤阳气。疫病发作的根本原因是正虚，而且是中气不足。脾居于中焦，脾主运化。若脾阳健旺则运化有力，饮入的水湿被脾阳散精，而上归于肺，然后通调水道，下输于膀胱。若脾阳不足，健运失司，不能充分把饮入的水湿散精而归于肺，则水湿内滞，化为湿邪。
湿邪之生，源于脾阳虚衰。而湿邪既生，又会进一步伤损脾阳。正如民国大医彭子益在《圆运动的古中医学》一书中所说：“火在土下则生气，火在土上则生湿。火浮于上至于数日之久，土下无火，所以湿生。湿生而土更败也。”
（六）湿疫的治法
治疗湿疫，首在化湿。化湿当健脾。
（1）若偏寒湿者，可考虑用人参败毒散。此方源于宋代的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，是一个扶正匡邪，疏导经络，益气解表，散风祛湿的方子。
为什么可用人参败毒散治疗寒湿疫？从中医来分析，此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毒首伤中土，而土为气血生化之源，为十二经流注的源泉。何况素体中虚，脾阳不运，内伤水谷而酿湿。又兼外受疫毒，内外勾结，脾土越虚则越易染毒，而越是染毒，越伤脾土，导致内外俱急。
当乘初感邪毒，正气未败，邪气未陷之时，尽力逐邪，使邪退而正安。用人参败毒散，正以人参为君，坐镇中州，为督战之帅；羌活走表，以散游邪；独活行里，以宣伏邪；柴胡、桔梗散热升清；枳壳、前胡消痰降气；川芎芳香以行血中之气；茯苓淡渗以利气中之湿；甘草协和各药，使归平衡；生姜辟秽祛邪，令其无滞。
考虑到感染邪毒的病人兼有脾虚、表寒、湿盛、肺郁，且表现为少阳证等诸多，我在此方基础上略有增减。主要是合入小柴胡汤、二陈汤、四君子汤、平胃散诸方。因为是在人参败毒散的基础上化裁的，我称之为加减人参败毒散，药方如下：
*参10，前胡10，川芎10，枳壳10，羌活10，茯苓10，桔梗10，柴胡10，炙甘草10，生姜三片，薄荷6，*芩10，藿香10，紫菀10，款冬花10，白术10，苍术10，陈皮10，姜半夏10，水煎服，日一剂。
明末大医喻嘉言即曾用人参败毒散治疗疫病。有记载：“嘉靖己末，五六七月间，江南淮北，在处患时行瘟热病，沿门阖境，传染相似，用本方倍人参，去前胡、独活，服者尽效，全无过失。万历戊子己丑年，时疫盛行，凡服本方发表者，无不全活。”喻嘉言去前胡和独活，考虑到病人多有肺失宣降的病机，我仍保留前胡，但去独活。
（2）若偏湿热疫者，可考虑用三仁汤。
之前我在数篇文章中重点分析了三仁汤，我认为三仁汤治疗湿热疫疗效最好。我临床观察，凡湿热内滞之人，不管是否有外感，都当先化湿热。若兼感冒疫毒，则化湿当与治疫兼顾。
治疫诸方，今时有仝院士推出的武汉抗疫方，有中医药管理局推出的清肺排毒汤。若兼有湿热疫毒，我建议可考虑民国大医彭子益的三仁汤。
其方组成：
薏苡仁三钱，苦杏仁泥三钱，蒄仁一枚，半夏二钱，生甘草一钱，白糖五钱，乌梅二枚。（民国时期一钱约为三克）
彭子益自己分析其方：“方用薏苡仁健土燥湿，蒄仁半夏温运中气，杏仁降肺金，开敛结以降相火，湿病最伤津液，薏苡杏仁皆温润养中，不伤津液之品，中气运则相火降，相火降则中气运，肺金降相火更降。浮散于外使人发热的相火既已降入中土以下的水中，木气得根，能行疏泄作用，湿气自消。湿消热退，头自不痛，胸自不闷，土下火复，是以病愈。《温病条辨》方中，惟三仁汤最妙。杏仁开金气之结以收相火，功参造化之方也。
治湿温不宜燥烈之品，原方厚朴删去为妥。加乌梅者，补木气以利尿，收相火以退热。既有甘草又加白糖，加白糖为乌梅之辅也。”
这个用方思路比较高明，临床可以参考。
小结
《温疫论》谓：“本气充满，邪不易人；本气适逢亏欠，呼吸之间，外邪因而乘之。”其意思是说，“正气存内，邪不可干；邪之所凑，其气必虚”。所以，人体正气强弱决定着是否感染疫毒，同时也决定着以及感染疫毒后能否顺利康复。从上文分析可知，若能健运脾阳，既有助于预防，又有助于疫病患者早日康复。
02
治疫的反思
按现代医学的观点，疫病是由病毒引起。当然正确的做法是找到病毒，分析病毒的RNA，这样就能研发对应的药物和疫苗。这个观点现在已经深入人心，认为是治疗疫病的必需途径。
让我们回顾一下历史。年曾经爆发了非典，这是一种由SARS冠状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传染病。曾在全球范围内感染多人，夺走人生命。那么，按现代医学的观点，当然要分析SARS冠状病毒的RNA，研发对应的药物的疫苗。可是，SARS疫苗刚刚研发出来，二期和三期临床试验都没做，已经没有了非典病人，所以非典疫苗还是没有上市，当然相应的药物也至今没有研发出来。
试想，经历了17年都没有研发出来的抗SARS冠状病毒药物，指望今时遇到新型冠状病毒就能在一月内研发出新的药物来，何异于异想天开！
可以确定地说，若按现代医学的思路去控制疫情，估计很难。怎么办？我的观点是，依赖中医，用中医理念来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。
（一）中医是一种文化，是一种思维模式。
中医重视内求，以正为本，以人为本。这些都是文化，也是思维模式，而正是这样的文化，这样的思维模式才更符合于今时我们抗击疫情的需要。
何谓内求？前贤谓：行有不得，反求诸己。就是向内丰富自身，然后才能解决问题。就是要靠自己，一切外在的问题多是由内在问题引起的。要向内找原因，或者说要在自身上找原因。
中医强调，以正为本，这即是内求。推之于今时的疫病，亦可做如此观。疫情之所以发生，人之所以感染疫毒，往往是天之虚加上人之虚。天地运气变化，年六之气的客气为少阳相火，这会造成暖冬，导致冬天当冷而不冷，逆反了四时规律，这是天之虚；人居天地之间，受天地的暖冬影响，人的阳气当闭藏而不能闭藏，反而疏泄于外，相火外泄，正气内虚，这是人之虚。两虚相感，其气至骨，入则伤五脏，导致疫病发作。
（二）依赖核酸检验，不如依赖中医
近日，关于核酸检测容易出现“假阴性”的结果基本已在医疗界形成共识，医院出现一名三次咽拭子测试均为阴性、通过下呼吸道样本才确诊“新冠肺炎”的患者，连中国工程院副院长王辰也指出，核酸对于真实病例的检测率不过30%至50%。
这说明，核酸检测不能依赖。那么如何判断病人是真康复，还是假康复呢？我的观点是，依赖中医。
中医治疗疫病之所以取效，并不是杀灭病毒，而是改善人体的内环境，让病毒不容易在体内存活，于是病毒会自动离开人体。这个治疗过程不但不伤正气，相反，还会扶助正气。中医所谓的治愈，是正气恢复，病毒完全离开人体。这与现代医学所讲的核酸检测为阴性即算治愈完全不同。
今时既然核酸检测不能依赖了，那何不选择中医的理念呢？把人体正气补起来，让正气自动祛逐邪气，这样的方法既高明，又速效；既治标，又治本，何乐而不为呢？！
（三）用中医理念治疗疫病
中医不但是医学，中医还是一种方法论。先是认识，然后实践。再认识，再实践，中医理论体系就这样建立了起来。由此说，中医不是经验医学，中医是理论体系完整的高明医学。
一方面，中医强调“天人合一”，疫病的根本原因是，天地气机变化过大，影响了人体阴阳脏腑气血失衡。中医强调，人要适应天地，顺之则生，逆之则死。由此说，中医内涵天地之道，这个道才是真理。中医曾经能治疫病，年能治非典，今天还能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。
疫病源于病毒，可是即使找到病毒又没有解毒的西药。既然如此，那就选择中医。中医有治疗疫病的特效药，就是辨证论治。
其实中医看待疫病的病因完全不同于西医所讲的病毒。中医的病因是“审证求因”，有什么证候，就分析可能是什么病因。不论外来的是什么原因，甚至可以是任何原因，中医更多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