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潮人海中
又看到你
保温杯里泡着枸杞
这个梗儿莫名其妙刷爆了朋友圈,于是下载黑豹专辑,这次用上了AppleMusic的正版音乐。在如今听来挺平庸的吉他、鼓和键盘配乐声中,无数次中的再一次被窦唯的才华震惊。
仿佛又回到漫长而无聊的大学生活,南方的冬夜非常清冷(今夜则冷气很足),无眠的夜晚时常沉浸在音乐里,未来交给未知。
二十五年光阴,竟已如过眼云烟。今日唏嘘无眠,不如我们听着歌把太白的故事讲完。
五、
太白山是秦岭山脉的主峰,在地理上,秦岭位于中央帝国的中心地带,将中国分为南北两个部分,其重要性不言而喻。
太白山作为南山或终南山的最高峰,也曾是中国古代人文精神的最高峰。
在数千年的封建统治中,士大夫阶层或为官宦,或为意见领袖,对上制约皇权,对下实行统治,是中国社会真正的精英阶层,是华夏文明的创造者。中国的佛学、道家和儒家思想,虽并未起源于终南山,却都是在终南山麓孕育成熟,完成了学问到宗教的蜕变,通过影响士大夫阶层,成为中华文明中最根深蒂固的部分。
其中最玄妙的当属儒家,它的奥义就隐藏在陶渊明那首著名的“田园”诗中:
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
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
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
山气日夕佳,飞鸟相与还。
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。
如果你还未领悟到此中真意,不妨回顾下古往今来贪官酷吏、商贾巨擎们的书房/办公室,仿佛他们的工作就是读读书,写写字,喝喝茶,用出世的人文情怀来隐藏贪婪和诡诈,虚伪至极不是吗。
陶渊明并不是个成功的官员,于是他成为中国文人出世情怀的经典。另一个在出世和入世之间神出鬼没的文人是李太白,他对太白山也情有独钟:
西上太白峰,夕阳穷登攀。太白与我语,为我开天关。愿乘泠风去,直出浮云间。举手可近月,前行若无山。一别武功去,何时复更还?
关于终南山(河南牛首山到陕西太白山一带,并不具体指哪座山峰)对中国社会人文的深远影响,推荐阅读美国人比尔波特的《空谷幽兰》,这哥们不装深沉,文字简练幽默,绝无生冷僻字来卖弄才学(老外嘛),真对我的胃口,写了几本书都挺好看。
该把思绪拉回来了,一座山的背景固然应该有所了解,但我喜欢太白山的理由却很简单:风景绝美,涵盖亚热带到高寒带的风光;路况狂野,几乎没有人工修葺的路段;人迹罕至,寂静。
六、
从放羊寺再次出发时,学斌赶了上来,并不打算休息,要跟我们同行。我们都很吃惊,他应该开始高反了呀,果然几分钟后就不见他的踪影。
不多时便迎面遇到下山的海怪。
海怪采用与我们完全相同的路线,不同的是,他比我们提前一天出发。昨日顺利地以十三小时完成北-南穿越之后,他今日正按原路返程。
海怪即将顺利完成北-南-北对穿,这极大地鼓舞了我们。由于我们今日进度比他慢了许多,因此也可以说,他极大地鞭策了我们。此后橄榄和蛋儿叫嚣了一路,无论多艰难、天气多恶劣都要完成对穿,不能让这个“成就”让海怪独享。
说实话以上三人这两天的行事逻辑我不大懂,但我为他们加油。亲密的训练伙伴之间的竞合,是挺有趣的。
抵达文公庙,我们决定买一个八宝粥作午餐,这漫长的一天还会消耗我们很多热量。听说某次我以四十多分钟登顶拔仙台之后,橄榄突然来了劲头,咆哮着就出发了,并以五十分钟的“优异”表现登顶,蛋儿紧随其后,而这次我足足爬了一个钟头。(某次四十多分钟,实为在文公庙被云海震撼,长时间休息之后,并且登顶后留宿看风景,不需要保留下山的力气。实际上我爬得还挺慢的,至少比南瓜慢很多)
拔仙台!光猪照是我们的传统,我终于完成了第七次登顶。这篇文章终于开始有图片了。
七、
从铁甲树下山的这段路线,可能是我走过最具技术特色的越野跑路线了,大约十六公里下降两千二百米,有大片的碎石坡陡降,多次横穿石海,也有平缓的高山草甸,最后一段则是四公里优美的起伏林道,非常难但仍然可以跑起来。
其中南天门到三合宮瀑布,四公里下降千二百米,令人望而生畏,过去数次从这里下降,我都怀疑是不是真有人从这里爬上来过,觉得那种景象十分虚幻。
这次雨后湿滑更增添了危险,我们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,缓慢而且轻松地下到三合宫瀑布,然后畅快地跑到了铁甲树。
从拔仙台下山用时四个半小时,总共用时十四个半小时,橄榄、蛋儿和我完成第一日行程,从太白北坡柴胡村穿越到南坡铁甲树。也许比预期多花了许多时间,不过总算平安顺利渡过了高风险的第一天。
七、
下山脱下背包特别沉,可能有七公斤重,每件衣物都吸满了雨水。虽然没什么越野跑背包真正防水,但看来下雨天对背包作适当的防雨处理是必要的。
农家乐的房子很气派,房间也很干净,有卫生间能洗澡。但山里人的生活仍然十分简朴,想喝可乐和瓶装水得开车去镇上买,菜式也没什么花样,来三盆西红柿打卤面足以。
这份简单和清净正是我们喜欢的。况且这家没有酒肉,但有wif啊i,只是信号不太好,橄榄说下次送他们一台高功率路由器,不过想想我们总是把这里作为中转站,背一台机器翻山越岭,不禁哑然失笑。
尽管对第二天的行程充满信心,但背靠背的难度还是不能掉以轻心,我们迅速躺下休息,恢复体力。
八点多钟,电话响了,学斌、子林和渔夫抵达铁甲树,连忙叫房东开车去接,安排好食宿,再次沉沉睡去。
八、
凌晨两点半起床,这次真的睡着了。
得知昨晚十点多,Bug、小晶晶、蔡宇也抵达铁甲树,全队都完成了第一次的北南穿越,真棒。
学斌、子林、渔夫也起来了,他们决定跟我们一起反爬回去,Bug他们三人将直接返回西安,并负责在中途与柴胡村的司机会合,把所有人留在柴胡的行李运到西安。这样不管谁决定从其他路线出山,也不必为留在柴胡村的行李操心。这么妥帖的安排是我想出来的,最终我也“享受”了这个便利。
三点三十分,比计划晚了半小时,我们六人从铁甲树再次出发。
学斌照例走得很快,不过这次橄榄和蛋儿却比“照例”还要快。他俩一直叫嚣着要拿能量胶“顶上去”,不知道是着急赶回北京的火车,或PK海怪的返程时间,哪个因素更多一点。
今天天气不错,相较之下昨日海怪的返程一直在下雨,因此我预料我们可以比海怪快许多,应该能在十一个小时左右完成。
但我也照例跟不上前队的速度。由于大多队友在海拔三千米以上路段都或多或少地降速,而我可以完全不受海拔影响,因此我决定还是慢慢前进,过了海拔三千米的南天门之后再追他们吧。
在黑暗中无尽地上升,昨日湿滑的路段,今日果然已经干燥好走了。天色亮了起来,透过林梢斑驳的光线碎片,向山下望去,能看到云烟在脚下缭绕。靠近南天门,视线渐渐开阔,朝阳被山体遮挡着,隐约有金色光线洒在远处的云海上,此时还看不真切。
三小时十分钟后,南天门到了。
九、
这是怎样壮观的景象!
此时我和子林一起,漫步在清晨的山林中,周围没有一丝声响,连鸟儿都不还没起床,我甚至不敢让粗重的喘息打破这份寂静。
霎那间,我感受到巨大的满足,那些尘世间的任何喜悦哀伤,都配不上此刻心静如水。我不想假意说在山野间找到了人生归宿,还有很多崎岖旅程我要奋力前行,这片刻安宁只如同白驹过隙,但当下,我只想好好享受这份宁静。
子林也有此意,于是我们商定从下坂寺坐缆车出山,来过这么多次太白,我还没走过汤峪景区路线咧,也算是种完满。
心情放松,脚步也轻快起来,不多时便来到玉皇池,看到学斌又坐在路边休息,于是我们三人同行。尽管进入第二天,学斌的高反却更严重了,每走一小段都要停下来休息,当然他还是觉得,这种状态跟刚刚高速爬上南天门并无关联。
学斌纯爷们,祝愿他某天能一鼓作气冲到每座山顶
六小时二十分后,我们回到仙台,这是我第八次登顶,也是最轻松惬意的一次。后来听说橄榄只用了四个半小时就爬到山顶,我无论如何也顶不出这么疯狂的速度。
从拔仙台下山看大爷海
学斌虽不死心,觉得以我们的下山能力,十一小时完成到柴胡村的全程是完全可能的,但他跑一会儿之后,就觉得脑袋里有个钢球乱跳,比上山更疼了,只得作罢。而我此时一点点原路穿越回柴胡村的斗志都没有。能顺利反爬回拔仙台,我对自己状态很满意,更功利一点地说,轻松的山区徒步,尽管没有漂亮的数据,同样是极好的训练。
去下坂寺的山路果然平缓宜人,在缆车上直降千米真是奇妙的体验,风景也特别不同。不过从缆车站回西安的路途却很不顺利,却是始料未及的,也许多跑十几公里回柴胡村,再包车多开百公里返回西安,比从汤峪乘坐公共交通系统还要快得多。
还有这一路游客稍多,总被指指点点,被问那个老问题,有些不胜其烦:
你们是专业的吗?
我是专业的!专业的!但不是职业的!做每一件热爱的事都有专业精神难道不好吗?
十、
最爱太白,二十年来这座山都让我迷恋和敬畏。
这次终于打开北南对穿的心结,第一日大雨的磨砺,第二日壮阔的风光,都是我长久以来想追寻的。
还有你们,与你们一起奋战、一起分享,既满足且温馨。
北黑、蔡宇、小晶晶、学斌、Bug、蛋儿、渔夫、子林、橄榄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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